群里热闹非凡。

【二姨：哎呀，赵兰，你那个孝心宝怎么样了？成功了没？】

【三姑：是啊是啊，三万块呢！可不是小数目！】

【大舅妈：小默还没点吗？这孩子，动作也太慢了！】

林默看着这些嘘寒问暖的亲戚，心里没有丝毫暖意。

他太清楚这帮人的嘴脸了。

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等着看笑话。

果然，表哥周凯发话了。

【周凯：@赵兰姨，不是我说你，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

【周凯：有这时间，让林默多加加班，不比什么都强？】

【周凯：一个大男人，成天琢磨这些虚头巴脑的，能有什么出息？】

周凯一连发了三条，每条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林默的心上。

他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开了辆宝马，在亲戚里一向最有“话语权”。

而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众人面前，贬低林默来抬高自己。

【赵兰：小凯，话不能这么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母亲还在群里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林-默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刚想打字反驳，周凯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这一次，是直接@他。

【周凯：@林默表弟，别说哥不帮你。】

紧接着，周凯发了一个两百块的红包。

红包封面上写着：【拿去，别在外面给周家人丢脸。】

群里瞬间炸了锅。

【二姨：哎呀，小凯就是大方！】

【三姑：林默，还不快谢谢你哥！】

【大舅妈：有这么个哥哥，真是你的福气！】

红包被秒抢一空，林-默连红包的边都没摸到。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阿谀奉承的话，只觉得一阵反胃。

这是帮忙吗？

这是施舍。

是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再狠狠碾压。

林-默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气得发抖。

他想退群，想把手机砸了。

可他不能。

他退了，就坐实了自己是个开不起玩笑的失败者。

他砸了手机，明天上班怎么办？

成年人的崩溃，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又充满了无力感。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胸口剧烈起伏。

就在这时，一条私信弹了出来。

是周凯的老婆，他的表嫂，李静。

【李静：林默，你别往心里去，周凯他就那样，喝了点酒，说话没把门的。】

林默一愣。

他和这个表嫂并不熟，只在过年时见过几次。

印象里，她是个很安静，不怎么说话的女人。

没想到她会来安慰自己。

一丝暖意流过心间，但很快就被现实的冷水浇灭。

【林默：没事，嫂子，我习惯了。】

他回了过去，语气疏离。

【李静：你那个链接，还差多少？】

林-默看着屏幕上依旧是“0.01元”的字样，自嘲地笑了笑。

【林默：还差一个世界。】

【李静：……】

【李静：我不能直接帮你点，周凯会发现。】

【李静：不过，我给你指条路。】

林默的眼睛亮了一下。

【李静：你知道“砍价群”吗？】

砍价群？

林默当然知道，就是一群陌生人互相帮忙点链接的群。

但他之前加过几个，里面不是广告就是骗子，根本没人真心帮忙。

【林默：试过，没用。】

【李静：我说得不是那种免费的。】

【李静：有一种是专业的，叫‘砍价王’。他们专门做这个，明码标价，保证能砍成功。】

专业的？

还有这种职业？

林默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李静：我有个朋友用过，挺靠谱的。不过要花钱，你自己考虑清楚。】

说完，李静发来一个**群号。

林默看着那个群号，陷入了沉思。

花钱砍价？

这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为了得到那虚无缥缈的三万块，先自己掏一笔钱出去？

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

可是……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倒计时。

【剩余时间：00:15:22】

时间不多了。

一边是母亲充满期盼的眼神，一边是亲戚朋友的冷嘲热讽。

他真的不想让母亲失望。

更不想，让周凯那些人，看扁了自己。

赌一把！

林默咬了咬牙，复制了那个**群号，打开了几乎快被遗忘的**。

搜索，申请入群。

申请秒通过。

刚一进群，他就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群成员接近两千人，而且活跃度极高。

屏幕上飞快地滚动着各种“砍一刀”、“助力”的链接。

但和那些免费群不同的是，每个链接下面，都跟着一个红包。

【拼多多现金大转盘，差一人，包砍成，预算50！】

【淘宝盖楼，求大佬带队，重金酬谢！】

【孝心宝年度生活金，差0.01，预算500，能做的私聊！】

林默的目光，瞬间被最后一条信息吸引。

孝心宝？

预算500？

砍掉0.01元，需要五百块？

这简直是抢钱！

林默的心凉了半截。

他一个月工资才六千，房租水电就要花掉两千，剩下的钱要吃饭，要生活，根本剩不下多少。

五百块，几乎是他半个月的饭钱。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花这么多钱，值得吗？

他犹豫了。

群里，那个发“孝心宝”任务的人很快找到了“砍手”。

【任务主：@快刀张三大佬，接单吗？】

【快刀张三：500，先钱后砍，不成退款。】

【任务主：好嘞！这就转账！】

两人的对话干净利落，充满了商业气息。

林默默默地窥着屏，心里天人交战。

就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母亲发来的微信。

【赵兰：小默，怎么样了？时间快到了……】

后面，还跟着一个流泪的表情。

这个表情，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林默的心理防线。

他不能再犹豫了。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刚才那个人的样子，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林默：孝心宝，年度生活金，差0.e01元，有能做的吗？】

他甚至紧张到把“0.01”打成了“0.e01”。

消息刚发出去，立刻就有好几个人私聊他。

【快刀张三：我能。】

【一刀倾城：老板看我，480就行！】

【绝命砍手：新人价450，包成！】

林默看着这些ID，眼花缭乱。

他最终选择了那个叫“快刀张三”的。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第一个回复的，而且刚才成功接了一单。

【林默：怎么交易？】

【快刀张三：链接发我，转500，我这边操作。】

【林默：能保证成功吗？】

【快刀张三：放心，专业团队，不成功全额退款。】

看着对方信誓旦旦的保证，林默咬了咬牙。

他点开微信，将自己支付宝里仅剩的523块4毛钱，转了500过去。

转账成功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得飞快。

这五百块，是他这个月最后的指望。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