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的阳光格外柔和，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卧室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影。林晚晴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睁开眼时，身边的床铺还带着余温——张磊昨晚没回来，这是这个月第三次。

她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风裹着楼下梧桐树的清香涌进来，拂过她的脸颊。书桌上的向日葵还在盛放，花盘朝着阳光的方向微微倾斜，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光。林晚晴盯着那束花看了会儿，指尖轻轻拂过花茎，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春天。

那时她和张磊还在念大学，他在图书馆的书架后递给她一本顾城的诗集，封面上印着金黄的向日葵，书页间夹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你笑起来，像太阳”。后来那本诗集成了他们的定情信物，她一直宝贝地收着，搬了三次家都没弄丢。

“妈，早饭好了吗？”张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林晚晴回过神，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就好，你先去洗漱。”

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还剩半块昨天的排骨，还有几个鸡蛋。她拿出平底锅，煎了两个溏心蛋，又热了牛奶，把剩下的排骨放进微波炉加热。简单的早餐摆上桌时，张浩已经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是学校的作业群。

“今天要不要去公园？”林晚晴把牛***到儿子面前，“听说城西的樱花开了，我们去拍照。”

张浩抬起头，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爸今天回来吗？他上周说要陪我去打球的。”

林晚晴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轻声说：“他……公司还有事，下次吧。”

儿子“哦”了一声，低头喝着牛奶，没再说话。林晚晴看着他垂下去的脑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知道，张浩其实早就察觉了她和张磊之间的不对劲，只是一直在假装不知道。

吃完早餐，张浩去房间写作业，林晚晴收拾完厨房，走到客厅的储物柜前。柜子最上层的抽屉锁着，钥匙藏在柜脚的缝隙里——这是她和张磊结婚后约定的“秘密角落”，里面放着他们的结婚证、婚礼照片，还有那本顾城的诗集。

她蹲下身，指尖摸到冰凉的钥匙，***锁孔轻轻一转，“咔嗒”一声，抽屉开了。里面的东西和她记忆里一样整齐：红色的结婚证放在最上面，封皮已经有些褪色；婚礼照片里的她穿着白色婚纱，笑得一脸灿烂，张磊揽着她的肩，眼神里满是温柔；最下面压着的，就是那本蓝色封面的诗集，书脊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

林晚晴拿起诗集，指尖拂过封面，忽然想起张磊当年念诗给她听的样子。那时他们在学校的操场上，他坐在双杠上，她靠在他身边，晚风拂过，他的声音混着蝉鸣，念着“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她翻开诗集，书页已经泛黄，里面夹着的便签还在，字迹有些褪色，却依然清晰。她一页页地翻着，看到自己当年画的小太阳，看到张磊写的批注，眼泪忽然掉了下来，落在书页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妈？”张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晚晴慌忙把诗集合上，擦了擦眼泪。

“怎么了？”她站起身，把诗集放回抽屉，锁好。

“我写完作业了，我们去公园吧。”张浩走到她身边，看到她红红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抱了抱她，“妈，别难过了，我陪着你呢。”

林晚晴的心像被暖流裹住，她摸了摸儿子的头：“好，我们现在就去。”

城西的樱花园里人很多，粉色的樱花挂满枝头，风一吹，花瓣像雪一样飘落。张浩拿着手机，给林晚晴拍了很多照片，她站在樱花树下，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看起来比平时轻松了不少。

“妈，你看这张。”张浩把手机递给她，照片里的她正抬头看着樱花，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温柔得像一幅画。

“拍得真好。”林晚晴笑着说，把照片发给了苏敏。

没过多久，苏敏就回复了：“我的天，晚晴你也太好看了吧！这状态，周末同学会肯定能惊艳全场！对了，顾深刚才在群里说，他周末也会去，你可得好好打扮一下！”

林晚晴看着“顾深”两个字，心跳莫名快了些。她想起上周六晚上给他发的消息，想起他回复的“到时候见”，脸上忽然有些发烫。

“妈，你在想什么呢？”张浩晃了晃她的胳膊，“那边有卖棉花糖的，我们去买一个吧。”

“好啊。”林晚晴收起手机，跟着儿子走向卖棉花糖的小摊。

下午回到家时，门口放着一个快递盒。林晚晴弯腰捡起来，看到收件人是张磊，寄件人地址是一家珠宝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快递盒带进了屋。

“这是什么呀？”张浩凑过来，好奇地问。

“不知道，可能是你爸买的东西。”林晚晴把快递盒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没打算拆开——她已经不想再去窥探张磊的秘密了，那些只会让她更难过。

晚上，林晚晴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张磊回来了，心里咯噔一下，走到门口，却看到是苏敏。

“惊喜！”苏敏举起手里的袋子，“我给你带了周末同学会要穿的衣服，你快试试！”

林晚晴愣了一下，笑着让她进来：“你怎么突然来了？”

“还不是怕你周末穿得不好看，给我丢人！”苏敏把袋子递给她，“快试试，这可是我特意给你挑的，墨绿色的长裙，特别显气质，还能遮住你腰上的小肉肉。”

林晚晴拿着衣服走进卧室，换上后走到镜子前，愣住了。墨绿色的长裙很合身，领口的珍珠装饰衬得她皮肤白皙，裙摆垂到脚踝，走起路来轻轻飘动，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围着厨房转的家庭主妇。

“怎么样？好看吧！”苏敏走进来，上下打量着她，“我就说你适合这种风格，以前总穿那些休闲装，都把你的气质给遮住了。对了，我还给你带了口红，豆沙色的，特别温柔。”

苏敏帮她涂上口红，又帮她整理了头发。林晚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打扮过自己了，久到快要忘记自己也可以这么好看。

“周末就这么穿，保证让顾深眼前一亮！”苏敏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了，你跟张磊怎么样了？上次你说要离婚，他同意了吗？”

林晚晴的笑容淡了些，她坐在床边：“还没跟他好好谈，他这几天都没怎么回家。”

“没回家？”苏敏皱起眉头，“他该不会是跟那个王总在一起吧？我跟你说晚晴，这种男人不能惯着，他要是敢出轨，你就跟他闹，让他净身出户！”

“我不想闹。”林晚晴轻声说，“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离婚，然后带着浩浩好好过日子。”

“你就是太善良了！”苏敏叹了口气，“不过也好，跟这种人纠缠下去，只会浪费你的时间。对了，顾深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他当年可是喜欢你很久的，这次同学会，说不定是个机会。”

林晚晴的脸有些红，她避开苏敏的目光：“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浩浩，没想那么多。”

“行吧，不逼你。”苏敏笑了笑，“不过你可得记住，你才四十岁，还有很多机会，别因为张磊那个混蛋，耽误了自己的人生。”

苏敏走后，林晚晴把裙子叠好，放进衣柜里。她走到客厅，看到玄关柜子上的快递盒还在，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

里面是一条项链，银色的链子上挂着一颗心形的钻石，看起来很贵重。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王总，生日快乐。”

林晚晴拿着卡片，手指冰凉。原来他不是没空买礼物，只是礼物不是给她的；原来他说的“尽快”，是尽快给别的女人准备生日惊喜。

她把项链和卡片放回盒子里，重新封好，放在沙发的角落里。她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只是觉得很累，像一场漫长的梦，终于快要醒了。

晚上十一点多，张磊回来了。他身上带着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看到林晚晴坐在客厅沙发上，愣了一下。

“你怎么还没睡？”他换着鞋，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等你。”林晚晴站起身，“我们谈谈吧。”

张磊皱起眉头，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遥控器胡乱换着台：“谈什么？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就现在。”林晚晴坐在他对面，目光坚定，“我们离婚吧。”

张磊手里的遥控器掉在地上，他抬起头，眼睛瞪得很大：“你又提离婚？林晚晴你没完了是吧？我跟你说，我不同意！浩浩还小，这个家不能散！”

“浩浩已经不小了，他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林晚晴的声音很平静，“张磊，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继续耗下去，对谁都不好。”

“没有感情？”张磊冷笑一声，“我们二十年的感情，你说没就没了？林晚晴，你别忘了，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给你的！你离了我，能活下去吗？”

又是这句话。林晚晴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张磊，你真的以为，我是靠你才活下去的吗？这二十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清楚。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有自己的双手，我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浩浩。”

“你……”张磊被她噎得说不出话，脸色涨得通红。

林晚晴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我已经决定了，这几天我会把离婚协议拟好，你签字吧。至于财产，我只要这套房子和浩浩的抚养权，其他的我都不要。”

“你别想！”张磊猛地站起来，抓住她的手腕，“这套房子是我买的，你凭什么要？浩浩也是我的儿子，你别想带走他！”

他的力气很大，林晚晴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她挣扎着想要甩开他，却被他拽得更紧。

“张磊，你放开我！”林晚晴的声音带着愤怒。

“我不放！”张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林晚晴，你别想离开我，你这辈子都别想！”

就在这时，卧室门突然开了，张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台灯，眼神里满是愤怒：“你放开我妈！”

张磊愣了一下，松开了林晚晴的手腕。林晚晴揉了揉手腕，走到张浩身边，把他护在身后。

“浩浩，你回房间去。”林晚晴轻声说。

“我不回！”张浩握紧手里的台灯，“他要是再欺负你，我就跟他拼命！”

张磊看着儿子愤怒的眼神，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恐慌。他认识的张浩，一直是个温顺听话的孩子，从来没跟他发过脾气。

“你……”张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客房，“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客房门关上后，林晚晴松了口气，她蹲下身，看着张浩：“别怕，妈没事。”

“妈，他太过分了！”张浩的眼睛红红的，“明天我就跟他说，我要跟你一起过！”

林晚晴摸了摸儿子的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谢谢你，浩浩。”

回到卧室，林晚晴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她拿起手机，点开顾深的微信，看着他的头像，犹豫了很久，终于打下一行字：“你还记得我们大学时，一起去看的那场向日葵花田吗？”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她的心跳得像要炸开。她以为顾深已经睡了，没想到没过多久，手机就震动了。

“记得。那天你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在花田里跑，像只蝴蝶。”

林晚晴看着屏幕，忽然笑了，眼角的泪滴落在枕头上，却不再是难过的泪。她想起那天的向日葵花田，想起顾深温柔的眼神，想起自己久违的笑容，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期待——也许，离婚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她关掉手机，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洒在她的脸上，温柔得像一双轻轻抚摸的手。她知道，未来的路可能会很难走，但只要有浩浩在，有苏敏在，有顾深的鼓励在，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就像那本锁在抽屉里的诗集，虽然被遗忘了很久，却依然藏着最美好的回忆；就像她自己，虽然被困在婚姻的围城里很久，却依然渴望着阳光，渴望着新的生活。

林晚晴在心里默默地说：“林晚晴，加油，你可以的。”

小说《时光轴上的向阳花》 第7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