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京都接连下了几日冷雨,崔栖月旧疾复发,夜里咳嗽不止。
她裹着厚厚的锦被坐在床头,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恍惚又回到前世那个被扔进雪地的夜晚。
寒气从骨髓里渗出来,连带着心口也泛起一阵钝痛。
“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她几乎喘不过气,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谢逐风一身寒气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
他脱下沾着雨珠的外袍,径直走到床边:“醒着?”
崔栖月有些诧异:“这个时辰,世子怎么回来了?”
往日他纵是回府,也多是在软榻上和衣睡去,极少深夜进她内室。
谢逐风没回答,只将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个还冒着热气的糖蒸酥酪。
“方才路过西街,见那家铺子还开着,便买了些。”
他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崔栖月望着那碗雪白的酥酪,鼻尖忽然一酸。
她小时候在渔村,最盼着镇上的糖蒸酥酪。
那时阿屹总说,等他恢复身份,要天天买给她吃。
可后来他成了太子,她入了东宫,却再也没尝过那种甜。
“怎么不吃?” 谢逐风见她发怔,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不舒服?”
他的指尖带着雨气的微凉,触在皮肤上却并不让人反感。
崔栖月摇摇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甜腻的奶香在舌尖化开,暖意顺着喉咙一路淌进心底。
“明日我让人去请太医来看看。”
谢逐风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你这咳嗽总不好,得好好调理。”
“不必麻烦了,老毛病了。” 崔栖月轻声道。
前世她咳得再重,萧暮也只淡淡一句 “多喝热水”。
谢逐风却没接话,只起身走到窗边,将半开的窗扇关严。
“夜里风凉,仔细着凉。”
他转身时,目光扫过她床头的空药碗,眉头微蹙,“药没喝?”
“太苦了。” 崔栖月小声嘟囔,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谢逐风忽然笑了,那笑容冲淡了他眉宇间惯有的散漫,添了几分真切的温和。
“等着。” 他转身往外走,不多时端来一小碟蜜饯。
“先吃药,再吃糖。”
崔栖月看着他手中的蜜饯,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哄她喝药。
她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她正蹙眉,一颗蜜饯已被塞进嘴里。
“砰!”
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冷风裹挟着雨丝灌入室内。
崔栖月抬头,只见萧暮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药包,脸色阴沉得可怕。
“崔栖月,当真没有心……”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谢逐风手中的蜜饯,又缓缓移到崔栖月唇边残留的药渍,眼底翻涌着滔天的妒意。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竟比不过这个男人的几日温情吗?”
谢逐风懒洋洋地直起身,唇角微勾:“感情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前来后到这一说。”
萧暮没理他,径直走到崔栖月面前,将药包递给她。
“阿月,我知你每逢雨天便咳嗽不止,特意去太医院配了药。”
崔栖月看着那个熟悉的药包,指尖微颤。
前世她咳得厉害时,也曾求萧暮给她请太医,可他只是淡淡地说:“小病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如今,他竟冒雨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