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车窗,温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安地敲击。导航显示距离秦澈的老家还有两百公里,但她已经开了整整五个小时。苏晴给她的信封里只有一张字条和一个地址——秦澈母亲居住的小镇。
字条上写着:"当你需要真正的设计灵感时,来这里找我。——秦澈"
真正的设计灵感?温婉冷笑一声。现在她的公司面临破产,名誉扫地,哪还有心思考虑什么设计灵感?她需要的是秦澈手里的证据,是能让她反击林嘉树的武器。
雨势渐大,温婉不得不放慢车速。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公司法律顾问的来电。
"温总监,情况不妙。林嘉树已经向法院申请冻结您名下所有资产,包括'梵悦'的商标权。他声称您与助理的不当关系给公司造成了名誉损失..."
温婉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险些撞上护栏。
"他凭什么?那些录音都是剪辑过的!"
"问题是..."律师犹豫了一下,"秦澈先生至今没有出面澄清,而您也无法提供原始录音。法院倾向于采信林嘉树提供的证据。"
温婉挂断电话,额头抵在方向盘上。秦澈明明有完整录音,为什么不肯出面?他留下那个地址,难道就是为了看她走投无路的样子?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温婉突然调转车头,驶向另一个方向——她和秦澈曾经共同工作过的旧工作室。如果秦澈真的在整理她的设计档案,或许那里会有线索。
旧工作室所在的街区比三年前更加破败。温婉踩着积水跑向那栋灰暗的建筑,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推开吱呀作响的玻璃门,室内一片昏暗,只有角落亮着一盏台灯。
秦澈背对着门口,正专注地整理一叠文件。听到声音,他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
"我猜你会来。"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温婉大步走到他面前,湿透的外套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痕:"我需要那份完整录音,现在就要。"
秦澈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在这里。但我建议你不要现在公开。"
"为什么?"温婉一把夺过U盘,"林嘉树正在夺走我的一切!"
"因为时机不对。"秦澈指向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份复杂的资金流向图,"林嘉树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如果你现在公开录音,他会反咬你伪造证据,同时加速转移剩余资产。"
温婉盯着屏幕,那些复杂的图表和数据让她头晕目眩。她从来不管这些,一直都是秦澈在处理公司的财务和法务问题。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坐着等死吗?"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秦澈沉默了一会儿,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我整理了三条反击路径。第一,向商业犯罪调查科举报林嘉树转移资产的行为;第二,起诉他侵犯隐私和诽谤;第三..."
"我不需要你的方案!"温婉打断他,"我只需要你站出来,告诉所有人那段录音是剪辑的!"
秦澈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然后呢?让媒体继续炒作我们之间的'不正当关系'?让林嘉树有机会进一步抹黑你?"
"所以你宁愿看着我身败名裂?"温婉的声音拔高了,"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因为我曾经忽视了你?苛待了你?"
工作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雨声敲打窗户的声音。秦澈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他缓缓站起身,比温婉高出半个头。
"你从来不明白,是不是?"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这从来不是关于报复。三年了,温婉,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信任别人?"
"信任?"温婉冷笑,"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辞职消失了,这叫信任?"
秦澈猛地将一叠文件摔在桌上:"看看这些!过去72小时我做了什么?我整理了公司三年的财务记录,找出林嘉树所有的非法操作;我联系了三位可能支持你的投资人;我甚至..."他的声音哽了一下,"我甚至去找了林嘉树,试图说服他放过你,结果呢?"他指着自己眼角尚未消退的淤青。
温婉愣住了。她从未见过秦澈如此激动的样子。在她记忆中,他总是平静的,无论她如何发脾气,如何无理取闹,他都像一潭深水,包容她所有的情绪风暴。
"我...我不知道你去找过他..."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秦澈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你需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温婉。'梵悦'是你的公司,那些设计是你的心血。没有我,你一样可以..."
"不,我不可以!"温婉突然失控地喊道,"没有你,我连最基本的设计都完成不了!这三年,每一个获奖作品,每一件爆款首饰,都是你在我身后..."
她的话戛然而止。秦澈的表情变了,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终于承认了?"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温婉感到一阵眩晕。她当然知道秦澈的才华,知道他多少次在她灵感枯竭时给出关键建议,多少次默默修改她草率完成的设计。但她从未承认过,甚至对自己都不愿承认——没有秦澈,她根本走不到今天。
"把证据给我。"她固执地重复,"我会处理自己的问题。"
秦澈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你所愿。"
他转身去拿电脑,温婉却突然注意到屏幕上闪烁的文件夹——"Wan'sArchive(温的档案)"。那里面分门别类地保存着她过去三年所有的设计草图、灵感笔记甚至随手涂鸦。有些文件日期显示是在深夜,明显是秦澈加班整理的。
"这是什么?"她指向屏幕。
秦澈没有回头:"你的作品集。公司服务器上的备份不全,我一直在做完整归档。"
温婉点开几个子文件夹,震惊地发现连她丢弃在废纸篓里的草稿都被扫描保存,并标注了可能的改进方向。最新一个文件夹名为"新系列灵感",里面是秦澈根据她近期风格预测的设计方向。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秦澈终于转过身,眼神平静得可怕:"职业习惯。"
温婉感到一阵无名火起。他总是这样,永远用专业态度掩饰一切,让她无从指责,无从发怒。她抓起桌上的水杯,想喝口水冷静一下,却因手抖洒了大半在键盘上。
"该死!"秦澈迅速拔掉电源,但电脑已经黑屏。他尝试重启,却毫无反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温婉慌乱地抽出纸巾。
秦澈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够了!你知道这台电脑里存着什么吗?林嘉树转移资产的完整证据链!我花了整整两周时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胸口剧烈起伏。温婉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一时不知所措。
"我会赔你一台新的..."她弱弱地说。
"不必了。"秦澈冷冷地说,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信封里的地址是我母亲的住处,如果你还想挽救'梵悦',那里有你需要的答案。"
"什么意思?"
秦澈将最后一份文件塞进公文包:"三年前,你在珠宝展上看到的那组作品,真正的设计师是我母亲。她因车祸失去右手后,把设计稿给了我。那组作品的核心工艺就藏在她工坊的地下室里,足以让'梵悦'起死回生。"
温婉如遭雷击。秦澈从未提过这件事,她也从未问过那组惊艳她的作品来自谁的手笔。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秦澈走到门口,雨水顺着他的轮廓滑下:"因为我终于明白,你永远不会改变。对你而言,只有'梵悦'和设计才是重要的,人...从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