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头等了半天,总算搭上了计程车。车窗外的灯火与炮竹声也就伴随了一路。
去往极乐寺的人不少,车子走一会儿停一会儿,愫铭问司机:“我们还赶得上烟花吗?”
司机嗯了一声,“这个难讲哦,我尽量啦,你们该早点出来的。”
我把头靠在车窗上,眼睛也没闲着,透过窗户看车外的景象。愫铭的***乍然响起,他接起来没讲话,听对方讲了几句后,又把手机捂住。
“愫心,”他压低声音,“找你的,接不接?”
“嗯?”我转头问,“谁?”
“叶闻锦,他打到我这儿来了。”
我摇头。
愫铭为难地叹口气,又接了电话说,“她是我在这儿,不过明天就要走了。”
“我不知道去哪,她就出去散散心呗……你要不信你自己飞吉隆坡来看啊,再说明天我也不在这儿了,我也得出去玩。”
又过了一会儿,陈愫铭再次把手机捂住,凑到我耳边说:“那个,他听到外面的鞭炮和锣鼓声了,他猜到我们在槟城。”
这回轮到我叹气了。
叹完气还得面对问题,我伸手拿过手机送到耳边,“是我,你说。”
对方却没说话,我能听到他重重的的呼吸声。
等了一会儿,不耐烦的情绪涌上我心头,“什么事?”
“愫心。”
“嗯。”
“你回国了是吗?” “嗯。”
“好,我明天回去。”
我赶紧说:“我明天就走了。”
“那你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车子在升旗山脚下停下来,司机在前面说:“就停这了。反正再往上走几步视野更好。”
我下了车,远处的极乐寺已亮起了缤纷的灯光,长辣椒似的灯笼和星星点点的小灯泡交错挂于头顶上方的黑线上。
烟花正好在此时绽放于夜空中,小火花像细碎的星一样散开来。
我忽然想起那枚零星碎钻缠满我无名指的戒指。
再想起叶闻锦,只记得他每次看向我时,眼睛亮的就像天上的星星。
我的视线模糊起来,是我的眼里沤出了泪。
“我要是告诉了你,我那电话号码不白换了?”念着身边都是人,我压着哭腔低声说,“你们都别再来烦我。”
我挂了电话,又迅速关了机。
愫铭小心翼翼地斜视我,“那个,这是我手机。”
极乐寺灯火齐明,五色的光与火爆裂开来,扑向更黑的夜,照亮众生的脸。总有小情侣们站在这片火光下,凑到彼此耳边说新年好。
我眨眨眼,把多余的泪水推下来。模糊世界又恢复了明朗一片。
烟火消逝。我们随着人流往回程走,愫铭的手搭在我的肩上,“男人千千万,哥明天给你找一堆帅哥来。”
我不信,这话他说过好几次。
就像03年的元宵节,他风一样的骑着车直接进了家门,对着里屋喊道:“愫心,今晚我们去外面过元宵!”
“又去哪?”
“你跟我走就是啦!快点快点!”
我抱着半个西瓜,清甜的西瓜汁还没顺进喉咙,就被他呜哇大叫的声音吵的头疼。
“不去。”
“我给你找了一堆帅哥!”
我当时将信将疑:“你不是蒙我吧?”
“哥哥会蒙你吗?”愫铭把自行车锁在一旁,催促道:“快啦快啦,计程车在外面等着哎!”
吃了一半的西瓜都没来得及放进冰箱里,屋顶的电扇不知疲倦地转着,我都还来不及管这些琐事,就稀里糊涂被推上了车。
计程车把我们送到了丁宜海滩,天光正从亮眼的白转向和煦的黄。下了车,我便问他:“请问一堆帅哥在哪?”
愫铭拉着我背包的带子,跑向一间露天小酒吧,桌椅凌乱的堆放于沙滩上,尤迹正站在立式话筒前,低着头为吉他调音。他背对着海,斜阳的光披在他柔顺的黑发上。
愫铭放开手说:“帅哥在那呢,去看吧。”
我气的甩包砸他:“我就知道你是骗我!拉我过来充数,给你朋友捧场是吧?”
他没躲开我的精准投掷,抱着头叫:“我没骗你啊!尤迹不帅吗?”
“不是一堆帅哥吗?一堆在哪?”
“你急什么,等天再黑一点,晚上帅哥就多了啊。”
我们俩就这样追打着跑到了尤迹面前。他抱着吉他抬起头,欣喜的双眼在见到我的一刹那,目光又开始躲闪。
我见状便不高兴,盯着他问:“怎么,不欢迎我啊?”说起来越想越气,只能去瞪愫铭,“要不是他骗我,我还懒得来!”
说完我就要走,尤迹慌慌张张道:“不是,我欢迎你!”说着便手忙脚乱走近我,结果脚被话筒的线拌到,我赶紧抱住他身前的吉他。
我俩的手背碰了一下,我看到尤迹的脸被夕照染的通红。
愫铭拉我坐到一旁的矮椅上,“趁着这会儿人多,快唱快唱!”
尤迹低头继续试音,试好后,抬头望了我们一眼,话筒里传出一串吉他声,他抿了下嘴唇。
我听到愫铭在一旁嘀咕:“他还紧张起来了?”
海风吹过尤迹稍长的黑发,他偏头避开话筒,对走过来的服务生讲了几句话,然后对着话筒唱起来。
海浪与吉他都在为他伴奏,他的歌声像他身后的海一样清旷。可惜鲜少有人为他驻足。
我也放松下来,靠在了椅背上享受,“挺好听的呀,为什么听众这么少?”
愫铭回我:“那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有品味。”
我真是懒得理他,又看向风中的尤迹。隔着轻柔的风浪,我与他对视了一眼,不远处的椰子树与棕榈树叶发出细缓的淅淅声。
我友善的冲他笑,他却忽然撇开眼,唱道:“见你一眼笑文文,我周身烧滚滚,满脑雾纱纱。”
我当时应该在想,真够肉麻的。
歌词唱完,还有段超长的尾奏,愫铭忽然拿起桌上的一罐可乐朝尤迹扔过去。
尤迹单手顺利接住,然后将易拉罐紧压着品丝擦动,另一只手继续拨动着琴弦。风声飕颾,乐声依旧。
我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绝活?”
乐声结束后,尤迹开了可乐罐,气泡冲出罐子淋湿了他修长的手指。他向我们举了下杯,愫铭吹起口哨,我也拼命为他鼓掌。
有服务生送来一杯调好的酒,接着在我面前放了一碗荔枝冻和一碗黄梨冰。
愫铭看向他,“我们还没点。”
“是尤先生刚点的,说算他账上。请慢用。”
尤迹顶着橙色的霞光对我们腼腆地笑,我看到他身后的落日快要掉进海里。
“陈小姐,”他冲我说,“之前讲好的,请你吃两碗冰。”
小说《回旋曲陈愫心叶闻锦》 第6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