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盯着手机屏幕，第十三次按下重播键。
"你以为我为什么答应他的求婚？'梵悦'珠宝需要他的资金注入...秦澈，只有你懂我的设计..."
录音里的声音确实是她的，但这段话来自三个月前那个庆功宴后的深夜。她记得那天"梵悦"刚拿下国际珠宝展的最大展位，她喝了不少香槟，秦澈坚持送她回家。在车里，她确实说了这些话，但前后语境完全不同。
"林嘉树最近越来越过分，居然想插手设计部的人事安排..."录音里被剪掉的部分，她当时是这样抱怨的，"要不是'梵悦'需要他的资金注入，我真想现在就取消婚约...秦澈，只有你懂我的设计，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温婉揉着太阳穴，记忆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模糊。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对林嘉树越来越强的控制欲感到窒息，而秦澈...秦澈是怎么回答的？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苏晴"的名字。温婉深吸一口气才接通电话。
"温总监，公司这边..."苏晴的声音压得很低，"林总带了律师来，说要清查所有设计原稿和财务账目。"
温婉的手指瞬间收紧："他凭什么？'梵悦'还是我的公司！"
"但...但林氏集团有30%的股份，而且..."苏晴犹豫了一下，"林总拿出了您签字的一份文件，说是授权他全权处理公司危机公关..."
温婉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在茶几上也感觉不到痛。她想起来了，上个月林嘉树确实让她签过一堆文件，说是为了筹备婚礼需要的一些法律手续。她当时正忙着新系列的设计，看都没看就签了名。
"我马上过去。"她咬牙道。
"别！"苏晴急声阻止，"公司门口全是记者，林总还...他还放话说您因为羞愧不敢露面..."
温婉挂断电话，浑身发抖。窗外阳光灿烂，她却感到刺骨的冷。三天前的她还是业界瞩目的天才设计师，即将嫁入豪门的人生赢家。而现在，她成了背叛未婚夫、勾引助理的蛇蝎女人。
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一条短信：【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是过错方，秦澈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但他始终没有辩解。温婉，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发信人是周扬，秦澈的大学同学，也是她公司的技术总监。
温婉盯着这条信息，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秦澈没有辩解？为什么？明明是他背叛了她，把私密对话交给林嘉树，现在却装起好人来了？
她拨通了秦澈的电话，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连续打了三遍后，她愤怒地编辑了一条短信：【秦澈，我要见你，现在！】
十分钟后，手机终于亮起：【明天上午10点，老地方。】
老地方。温婉冷笑。他们之间有什么"老地方"？除了公司，就是那个已经废弃的旧工作室，三年前"梵悦"刚创立时租用的狭小空间。后来公司搬进写字楼，那里就只堆放一些杂物了。
温婉一夜未眠，天刚亮就驱车前往旧工作室。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她站在斑驳的玻璃门前，突然想起就是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秦澈。
那时"梵悦"刚起步，她既是老板也是唯一的设计师。秦澈拿着自己设计的几件作品来应聘助理，没有专业学历，只有一腔热情和惊人的天赋。她破例录用了他，而他用三年时间证明了这个决定多么正确——直到三天前。
推开门，灰尘在阳光中飞舞。秦澈已经坐在那张旧工作台前，背对着门口。听到声音，他缓缓转身，温婉倒吸一口冷气——他左眼角有一大片淤青，嘴角也结着血痂。
"怎么回事？"她下意识问道。
秦澈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牵动了伤口："林嘉树的人。他们认为我睡了自己老板的未婚妻，总该付出点代价。"
温婉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你...你活该！谁让你把我们的私人对话泄露给他？"
秦澈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你真的认为是我把录音给林嘉树的？"
"不是你还有谁？那天晚上只有你在场！"
"你的车。"秦澈简短地说，"林嘉树上个月送你的生日礼物，记得吗？"
温婉如遭雷击。那辆白色保时捷，林嘉树说是特别定制款...她突然想起，每次她和秦澈在车里的谈话，第二天林嘉树总会若有若无地提起相关内容，她一直以为是巧合...
"他一直在监视我？"温婉声音发颤。
秦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过去半年，林嘉树通过三家空壳公司转移了'梵悦'近40%的资产。这些是转账记录和合同副本。"
温婉机械地接过文件夹，里面的文件详细记录了林嘉树如何一步步掏空她的公司。最可怕的是，很多文件上都有她的签名——那些她看都没看就签下的"婚礼筹备文件"。
"为什么..."她抬头看向秦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试过。"秦澈的声音很平静，"三个月前，庆功宴那晚，在车里。我正要告诉你我发现林嘉树在转移资产，你却说..."
温婉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秦澈，只有你懂我的设计，你能不能帮我查查林嘉树最近在搞什么鬼？我总觉得他背着我做了些什么..."
"第二天我就开始调查。"秦澈继续说道，"但林嘉树很谨慎，直到两周前我才拿到确凿证据。我本想立刻告诉你，但你..."他停顿了一下，"你当时正忙着准备订婚宴，说任何关于林嘉树的事都是在嫉妒他。"
温婉的双腿突然失去力气，她扶住工作台才没有跌倒。她想起来了，秦澈确实试图警告她，而她是怎么回应的？"秦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所以才一直针对林嘉树？"
那句话后，秦澈再也没有提起过林嘉树的事。
"现在怎么办？"她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
秦澈站起身，把另一个U盘放在桌上："这里有完整的录音，能证明林嘉树剪辑篡改了你们的对话。还有他转移资产的证据。"
"你要去哪？"温婉注意到他拿起了外套。
"辞职。"秦澈简短地说，"我已经清空了办公桌。周扬会接替我的工作。"
温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这样走了？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秦澈在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温婉，三年来我给了你无数次信任，而你从未给过我一次。现在，我需要你学会自己解决问题。"
门关上的声音在空荡的工作室里格外刺耳。温婉站在原地，手里紧握着那个U盘，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生命中最忠诚的那朵玫瑰，刚刚亲手被她推开了。
回到车上，温婉插上U盘。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文件夹，里面不仅有完整录音和财务证据，还有一个以她名字命名的子文件夹。点开后，她看到了过去三年自己所有设计作品的完整档案，远比公司服务器上保存的还要详尽。每个作品的初稿、修改过程、灵感来源都被细致地记录下来，甚至包括那些她随手丢弃的草稿。
最后一页是一段视频，拍摄于三天前的订婚宴。画面中，秦澈站在角落，而林嘉树正悄悄把一个U盘交给服务生。紧接着是另一段视频，秦澈在停车场被几个壮汉围殴，他蜷缩在地上，手里却紧紧护着那个装着证据的包。
视频最后跳出一行字："我会处理好。——秦澈"
温婉的视线模糊了。她拨通苏晴的电话："我要林嘉树这三个月来的所有行踪记录，特别是他和媒体、股东的接触。另外，查查秦澈去哪了。"
"秦助理？"苏晴的声音有些犹豫，"他昨天来公司收拾东西时，好像说要回老家照顾生病的母亲..."
温婉愣住了。秦澈的母亲？他几乎从不提起自己的家庭，唯一一次是在去年年底，他每月都会请一天假，说是"家事"。她当时还抱怨过他不该在最忙的时候请假...
"温总监？"苏晴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还有件事...前天秦助理来找我，给了我一个密封的信封，说如果您问起他，就交给您。"
温婉的心跳加速："立刻送到我家来。"
挂断电话，温婉看向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她此刻冰冷的心。她想起去年冬天的一个深夜，她加班到凌晨三点，走出办公室时发现秦澈还在工作区，面前摊着一堆设计稿。
"你怎么还没走？"她当时不耐烦地问。
秦澈抬起头，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这个系列下周就要交付了，我想再检查一遍..."
"有什么好检查的？"她一把抓过设计稿，随手翻了几页，"这种水平也好意思说是我'梵悦'的作品？重做！"
她记得秦澈当时的眼神，像被刺痛却依然温顺的动物。而现在她终于明白，那晚他检查的根本不是公司项目，而是她丢给他处理的私活——为林嘉树的母亲设计生日礼物。
多么讽刺。她为了讨好林嘉树，把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当私人劳工使唤，而秦澈...秦澈从未抱怨过一句。
手机再次震动，是周扬的消息：【秦澈让我转告你，别去找他。他说你需要学会在没有他的情况下，如何做一个真正的设计师，而不只是'梵悦'的招牌。】
温婉把手机扔到一边，泪水终于决堤。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的不只是一个得力助手，而是三年来唯一真正了解她、守护她的人。
而现在，那朵曾经为她盛开的玫瑰，已经带着满身伤痕，悄然凋零在无人知晓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