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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娘走咧早。

爹光惦记考功名,我是俺奶在村里一手拉扯大的。

老的老小的小,又是外来户。

俺奶常说:

「咱不泼辣点,得叫这帮豺狼啃得骨头都不剩喽!」

俺奶那张嘴,十里八乡都有名。

谁要占俺一寸地、偷俺一个瓜。

她能掐腰站人门口,骂上仨时辰不重样!

我从小跟着学,吵嘴打架就没输过。

她总是一边骂:「死妮子,没个姑娘样。」

一边又偷偷教我:「骂人要揭短,打人要打脸!」

记得有回,村头李老四偷摸咱家鸡。

俺奶直接拎着菜刀上了门——

不是要砍人,是「借刀杀鸡」——

当场把他家下蛋的老母鸡宰了赔给咱。

李老四一声都没敢吭。

后来俺奶走了,爹才来接我回城。

他总愁我这么彪,将来咋找婆家。

我更愁他哩:

考了半辈子功名,还只是个穷秀才!

三个月前出门买肉,我一眼就相中了在肉摊帮忙的朱颂年。

他爹在前头「咚咚」剁大骨,肉沫子乱飞。

他却穿着整洁的书生长衫,安安静静站着。

一边看书,一边收钱算账,一文钱都不带错的。

那副斯文又利索的劲儿,一下子就把俺给迷住了。

我抠出攒了好几年的二两银子。

当天就去找了城里嘴最巧的王媒婆,愣是把自己嫁了进来。

可如今倒好——

公爹在那明里暗里说什么「恁娘家咋教的」。

这不就是指着鼻子,骂俺奶没把我教好吗?

俺奶要是知道,能从坟里蹦出来给他两耳刮子!

手里的砍骨刀被攥得咯咯响,我牙齿也跟着咬得咯吱响。

想起俺奶当初为护着我。

一个人敢跟全村人对骂,从来没怂过。

现在她人都不在了,倒让这闷葫芦公爹给挤兑了?

我咬紧后槽牙,心里开始琢磨:

今儿个我要是动手打了公爹,颂年会不会跟我急眼?

嘁,算逑!

他要是敢向着他爹说话——

连他一块儿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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