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有片刻的沉默。其他几位老师也抬起头，面面相觑，脸上都写着难以置信和困惑。
“这江盛宇……怎么回事？”
一位教物理的老师率先开口：“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以他的成绩，闭着眼睛填也不至于填这些学校啊！”
“是啊***，”英语老师也凑过来，“我刚才瞄了一眼，那都是些什么学校啊？听都没听过，名字一个比一个离谱。他是不是被人骗了？还是系统出错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满脸的忧心忡忡：“我也说不好。但他非常肯定地说没问题，态度坚决得很，根本听不进劝。这孩子平时挺清醒的，怎么关键时刻犯这种糊涂？这要是录上了，一辈子可就搭进去了啊！”
老师们议论纷纷，都在为这个突然“脑子进水”的优等生感到无比惋惜和不解。
就在这时，我轻轻地开了口：
“***……”
我走上前，拿出手机，翻出相册，将屏幕转向他们。
那上面，正是上午陈楠楠坐在电脑前，江盛宇环抱着手臂站在她身后，两人一起盯着志愿填报系统的画面。
照片拍得很清晰，甚至能看清屏幕上一部分学校的名称和代码，以及江盛宇脸上那纵容又宠溺的表情。
我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犹豫和困惑。
“老师……其实，盛宇他……他应该是自愿的。我上午碰巧看到，他和他学妹一起填的。他看起来……挺高兴的，还说要尝试一些创新的路子，不想走寻常路。”
老师们瞬间静默了，全都凑过来看我手机上的照片。
照片不会说谎，江盛宇那表情，根本不是被强迫或不知情，分明是主动参与甚至乐在其中的样子。
***的表情从担忧变成了极度困惑和无法理解：“自愿的？高兴？创新？这……这算什么创新？！这明明是自毁前程啊！他到底图什么？”
我收回手机，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情绪，用更加微弱的声音说：“可能……他真的有他自己的想法吧。我们……是不是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老师们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个稳上顶尖985的苗子，为什么会自愿地给自己填了一堆野鸡技校。
“唉……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做老师的，虽然不理解，但……也只能尊重了。”
他摇着头，喃喃自语：“只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我乖巧地朝老师们点点头，轻声说：“老师，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关上门的瞬间我轻轻挑了挑眉毛。
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自食恶果了。？
刚回到教室后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着的、窸窸窣窣的笑声。
我脚步顿了顿，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进去。
只见江盛宇被几个平时跟他玩得好的男生围在中间，不时发出几声心领神会的窃笑，目光还时不时地瞟向我的空座位。
我面色平静地推门走了进去。
果然，江盛宇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声势浩大地走了过来。
他手里高高举着两本与教室氛围格格不入的书，封面扎眼得可笑。
陈楠楠像块黏人的糖似的紧贴在他身边，脸上那份幸灾乐祸几乎快溢出来。
“方霓。”
江盛宇声音响亮，刻意引起全班注意。
“马上毕业了，送你份礼物，好歹同学一场。”
他故意把书“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我桌面上。
《挖掘机操作入门与精通》和《厨师宝典：从零开始成为美食大师》。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像是炸开了锅，所有人看清那两本书名后，爆发出抑制不住的哄堂大笑。
各种嘲讽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学姐，这可是学长精心为你挑选的！”
陈楠楠抢着说：“和你未来的专业方向特别配！提前预习一下，去了‘超新星学院’才能领先别人呀——”
江盛宇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毫不掩饰地讥笑出声。
“是啊，方霓。实用技能比什么都强。听说那学校实践课多，这两本书正好当理论基础。”
“以后我们坐在大学教室里读那些深奥的理论时，你说不定已经开着挖掘机为建设祖国做贡献了。”
“或者在哪家星级大酒店掌勺？毕竟职业不分贵贱，对吧？来钱快，也挺好。”
教室里再度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他满意地收起笑容，假惺惺地叹口气，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唉，只可惜啊……你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亲眼见到真正一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长什么样了。那种荣耀……你想象不到。”
他忽然俯身逼近，压低声线：“对了，我家月底给我办升学宴，在帝豪酒店。虽然你去的学校……嗯……可能没什么升学的必要庆祝，但我还是邀请你来。”
“毕竟同学一场，让你也来见见世面，感受一下上一个真正的好大学该有的氛围。”
他盯着我的眼睛，补充了一句：“你……不会不敢来吧？”
我缓缓合上自己手中的书，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掠过桌上那两本刺眼的书，最后迎上江盛宇挑衅的眼神。
“谢谢你的礼物。”
“确实很实用，我会好好收着的。”
“至于你的升学宴……你放心，我当然会去。”
我不去，怎么亲眼见证你人生中最精彩的一场笑话？
江盛宇似乎没料到我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他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行，有胆量。那到时候见了。”
他轻蔑地撇撇嘴，搂着陈楠楠，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得意洋洋地转身走了。
江盛宇，很快，你就会知道，这两本书，究竟是为谁准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