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爱八文学    更新时间: 2025-07-17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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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招待所褪色的窗帘,在许知远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喉结动了动——昨夜影子扭曲的轮廓还在视网膜上灼烧,银锁贴在胸口的位置像块冰,连呼吸都带着寒气。

床头的搪瓷缸里,凉透的茶水泛着铁锈味。

他捏着阿香日记的照片,指尖在“***”草图上反复摩挲。

照片边缘被他昨晚攥出褶皱,却正好压在草图左下角那个模糊的符号上——和父亲考古日记里提到的“镇墓符”纹路有七分相似。

“盗墓贼。”他对着窗玻璃哈了口气,白雾里映出自己发青的脸。

昨夜撞开木门的动静太沉,不像是普通村民;那两个黑影翻找的方向,恰好是老宅东墙下——父亲笔记里说过,汉代古墓的耳室多在主墓室东侧。

七点整,他把钢笔别进衬衫口袋,帆布包压着半块冷掉的芝麻饼。

出招待所时,门房老张头正用草绳捆报纸,抬头喊:“小许,今早见着巷口那辆二八杠没?

后架绑着蛇皮袋,骑得风风火火的。“

许知远脚步顿住。

蛇皮袋——昨夜老宅瓦罐里的黑珠子,他在父亲笔记里见过,是用尸油浸过的引魂珠,盗墓贼用来引开守墓阴物的。

他跨上自己那辆二八自行车,车链“咔嗒”一声。

镇西头的青石板路还沾着露水,他沿着车辙印追,车把上的蓝布套被攥得发皱。

骑过卖豆浆的老吴头摊前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等他抹开眼镜上的雾,前面的人影已经拐进了岔路。

“操。”他低骂一声,加快蹬踏。

风灌进领口,刮得后颈的汗毛倒竖——那是母亲临终前给他戴的银锁在发烫,和昨夜的冰凉截然不同。

废弃工业区的铁门歪在地上,锈迹斑斑的“红星机械厂”招牌掉了半边。

许知远把自行车推进草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风里的蝉鸣。

前面的人影早没了踪迹,只有几条野猫从断墙后窜过,尾巴扫落墙皮,“簌簌”砸在他脚边。

墙角的青石堆突然扎了他的眼。

三块半人高的石头歪歪扭扭码着,表面的纹路被泥土盖住大半,但他用钢笔尖刮开一点,露出的竟是鸟虫篆——父亲教过他,汉代墓门常用这种文字刻镇墓咒。

石缝里还卡着半片陶片,釉色青中带灰,和阿香说的“半夜敲碗声”里的瓷片一模一样。

他掏出笔记本,钢笔尖刚触到纸页,后颈的银锁“叮”地撞在锁骨上。

寒意不是从背后涌来的,是直接钻进骨头里。

许知远猛地转身,动作太急带翻了脚边的碎砖。

十米外的断墙根下,站着个穿黑布衫的男人。

他脸盘像块发面,左眉骨有道刀疤,从额头斜劈到下颌,笑起来时,嘴角的金牙闪了闪。

男人手里攥着根枣木杖,杖头挂着七枚铜铃,风一吹,“叮叮”的声响比蝉鸣还尖。

许知远盯着那串铃铛,突然想起昨夜二楼停住的铜**——和这声音,像极了。

“小同志,”男人开口,嗓音像砂纸磨铁皮,“大早上不写豆腐块新闻,跑这儿看石头?”他往前迈了一步,铜铃震颤的频率变了,许知远的银锁突然烫得灼人,他下意识去捂胸口,却见男人的目光扫过他指缝间露出的锁片,瞳孔缩成了针尖。

“又是你这书生。”男人的金牙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枣木杖在地上敲了敲,最下面那枚铜铃“当”地裂了道缝。

许知远的后脊贴在青石板墙上。

他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看见男人脚边的影子——比常人长了半尺,边缘泛着暗红,像浸过血。

黑狗张的金牙咬得咯咯响,枣木杖上的铜铃突然全炸开了震颤。

他喉间滚出一串含混的音节,像是用指甲刮过生锈的齿轮,尾音里还夹着某种禽类的嘶鸣——许知远后颈的银锁“嗡”地一震,烫得他差点踉跄。

“不知死活的小崽子。”黑狗张枯瘦的手指抠进枣木杖的裂痕里,木杖表面浮现出暗红的血纹,最顶端那枚铜铃“啪”地迸出火星。

随着他咒语拔高,巷道尽头的阴影突然翻涌起来,像有人把墨汁倒进了清水潭,浓黑的雾气凝结成半人高的轮廓,青灰色的指甲足有三寸长,指缝间还滴着腐水。

许知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东西逼近时,他闻到了腐叶混着铁锈的腥气,比昨夜老宅二楼的阴寒更刺骨。

银锁在胸口烧出一个灼热的圆,他甚至能看见锁片表面浮起细密的水珠——是他的冷汗浸透了衬衫。

“退!”他大脑在尖叫,可双腿却先一步动了。

右脚无意识地往右侧斜跨半步,身体跟着拧转,后背重重撞在断墙上。

那黑影的指甲擦着他左脸划过,冷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听见自己耳侧传来“刺啦”一声——是墙上的石灰被抓落了。

“操!”黑狗张的刀疤跟着嘴角抽了抽,木杖重重砸在地上。

那黑影被激怒了,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转身时尾巴扫过许知远脚边的碎砖,半块青砖“咔”地裂成两截。

许知远这才发现,那东西根本没有腿,下半身是团翻涌的黑雾,里面隐约能看见几截白骨。

“阴煞?”他想起父亲笔记里的只言片语——盗墓贼常用邪术拘来墓中怨魂当活饵,专门对付碰运气的野盗。

可这东西的怨气太浓,连阳光都压不住它周身的灰雾。

他刚要摸口袋里的钢笔(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笔杆里藏着半块朱砂镇纸),银锁突然又烫了,这次是顺着锁骨往脊椎窜,像有人拿烧红的铁丝捅进他后心。

“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许知远的身体就先一步弹了出去。

他弯腰躲过黑影挥来的左爪,右手撑着墙借力,整个人像条滑不溜秋的鱼,从黑影和黑狗张之间的缝隙钻了过去。

碎砖硌得掌心生疼,他却听见黑狗张的咒骂声在身后炸响:“阴煞追活人气!

你跑不掉——“

后半句被风声切断了。

许知远发了疯似的往巷口跑,裤脚被野草刮得七零八落,膝盖撞在凸起的青石板上,**辣的疼。

他不敢回头,只能听见身后的“沙沙”声越来越近——那是黑影的黑雾扫过地面的动静。

直到他扑出铁门的瞬间,银锁突然凉了下来,像块浸过井水的玉石。

“咚!”

许知远摔进了路边的野草丛,后背压断了几根带刺的荆条。

他急促地喘着气,抬头看见那黑影在铁门前停住了,黑雾里的白骨发出“咔咔”的断裂声,最终“噗”地散成一团灰烟。

黑狗张的身影出现在铁门后,刀疤在阳光下泛着青,他盯着许知远的方向啐了口唾沫,转身往巷子里走,枣木杖拖在地上,敲出“嗒嗒”的闷响。

“跑了?”许知远撑着膝盖站起来,这才发现左手心全是血——刚才撑墙时被碎瓷片划了道口子。

他摸出兜里的手帕按住伤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自己的脚。

刚才那一连串闪避动作,他根本没经过脑子:弯腰、侧跨、撑墙借力,像被谁攥着线的木偶。

可他从小到大连体育课的跳高都没及格过,怎么可能......

“太阴之体。”他喃喃念出母亲日记本里夹着的纸条上的字。

那是母亲用毛笔写的,墨迹已经褪成了浅灰:“若银锁遇煞自鸣,吾儿当知,汝承我太阴之体,阴物不侵,可御百邪。”

风突然大了。

许知远裹紧衬衫,看着远处卖豆浆的老吴头正收摊,竹匾里的油条被风吹得滚来滚去。

他摸了**口的银锁,锁片上还留着刚才的余温。

刚才那一系列动作,难道真是太阴之体在护着他?

他推着自行车往招待所走,车链“咔嗒咔嗒”响得人心慌。

路过巷口时,门房老张头正蹲在墙根下择菜,抬头喊他:“小许,你衬衫后背破了!”许知远摸了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是刚才被荆条划破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结了层薄霜。

当晚,许知远坐在招待所的木床上,台灯的光在日记本上投下一片暖黄。

他盯着自己白天画的镇墓符草图,笔锋在“太阴”两个字上顿住了。

窗外传来野猫的尖叫,他下意识摸向胸口的银锁,却发现锁片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细如蚊足的小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正是母亲日记本里提到的,太阴之体觉醒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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