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彤，竟然拟好了解除婚约的协议书？
程明玘哪怕再故作不动声色，但捏着盒子的十指，还是因为用力而开始泛白。
他早该明白的，早该明白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夜深人静。
程明玘脑海中思绪万千，一夜无眠。
第二天，程明玘推门走出卧室。
就见温书彤坐在客厅，修长的指尖在茶几桌上轻敲：“你签字，是要和我解除婚约？”
他紧缩双眉，桌上正是那份解除协议。
他昨晚凌晨，就强逼自己在乙方栏签下了自己名字。
强扭的瓜不甜，既她不愿，就放她自由。
他是这么想的。
而这不也是她所希望的吗？
程明玘张口把问题抛还给她：“你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她抬头，视线落在他身上，不过几秒又挪开：“是要解除，但不是现在。”
心脏苦涩骤降，几乎快要倒灌将他喉咙灌满。
程明玘强撑着看温书彤闲散地扣上外套扣子，穿好套裙出门。
脚步也没有任何一丝停留。
随着大门关响，程明玘才连忙撑着墙壁站稳，这一刻，他似乎尝到似海水般无尽的苦涩。
“叮铃铃——”手机在口袋里响起。
他拿起一看，是好友江阔。
程明玘调整好情绪，轻声接过：“喂江阔。”
江阔那边声音很杂，他大概能听清：“我今晚举行单身舞会，你来不来？”
单身？
他歉道：“江阔，你知道的，我不太方……”
容不得他说完，江阔就打断：“你这整天清心寡欲的不无聊吗？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人情。
他的确是欠一个。
当初还是江阔帮忙试探温书彤的心思。
他谎称自己要和江阔的姐姐相亲，结果温书彤直接推掉百万委托赶到现场，冲破了融洽的气氛：“她不适合你。”
他姐演戏演全套，不屑质问：“这是明玘自己的事，你凭什么管？”
温书彤没作答，直接牵起他的手离开。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温书彤‘失控’。
这一次，她还会来吗？
海安公馆。
程明玘一身冷色调的西装，简约的版型，没有系领带，衬衫扣子微微解开。
喝到半夜，人已经昏沉。
江阔见程明玘这样，直接从他包里掏出手机，用指纹解锁密码拨通了温书彤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有事吗？”
程明玘一听，是温书彤的声音。
刹那间，在体内肆意叫嚣的醉意让他有了从所未有的勇气。
他不受控地夺过手机放声大吼：“温书彤，我喜欢你——”
头很晕，脸还烫，他却滔滔不止：“我喜欢你十二年了……”
那边沉默半响，才缓缓开口：“程明玘，你醉了。”
他是醉了，醉得不轻。
可有些话，只有醉了他才敢说啊。
江阔告诉温书彤：“温姐，来海安公馆接一下呗，我还有第二趴，没办法送人哦。”
她答应了。
半小时后，温书彤的身影出现在包厢门口。
见到她，程明玘的醉意似乎都醒了三分。
四目相对，当她温热手掌环住他的腰时，程明玘一怔。
包厢里浓烈的酒味和她身上令人沉醉的铃兰香严重不符。
但……都容易上瘾。
他搂住温书彤的脖子，一双眼湿漉漉的，凝视着她。
程明玘盯着她的唇看着，眼神缱绻，他凑向女人抿着的红唇。
下一秒，她却别开了脸。惶然在这刻彻底失控。
“书彤，是你说的，明明是你说过的，等我们都长大，你会嫁给……”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温书彤冷然打断——
“那不过是年幼无知，说的胡话。”
胡话？
一句话就像兜头泼来的一盆冷水，浇得程明玘酒都醒了。
他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等被温书彤扶着出包厢时，他就看到一个男孩正拘谨地站在迈尔赫车旁。
一身白T黑裤，青春洋溢，手里还拿着温书彤的黑色手提包。
他就是陈澈吗？
所以刚刚温书彤是和陈澈在一起？
他胸口顿时被苦涩淹没，忍不住指着陈澈问她：“为什么，你喜欢他这一款的？”
温书彤旋即按下他的手：“程明玘，别耍酒疯。”
“上车。”
她的回避，是答案吗。
凉意从她触碰过的手背直达五脏六腑，冷到骨寒。
程明玘先陈澈一步打开副驾，理所应当拿过他手中的公文包：“副驾驶是我的专座，小弟弟，你妈妈没有告诉你不要随便上陌生女人的车吗？”
陈澈一噎，委屈地向温书彤投去求助的目光。
她眸光一暗，开口：“他妈妈就是我的客户，委托我接他上下学。”
委托？
程明玘顿时气焰消散，没讨到一点好。
而陈澈则乖巧上了后座，交锋的态势偃旗息鼓。
程明玘坐上副驾驶，透过后视镜总能看到那张假惺惺的笑脸。
心里一阵不痛快，眼锋似刀回瞪了过去。
没一会，陈澈小声开口道：“书彤姐，要不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
他明显感觉到车子一顿，他透过后视镜，正巧和陈澈视线对上：“你把她当姐姐，那能叫我声姐夫吗？”
见陈澈难以启齿，他继续补充：“忘了介绍，我是温书彤的未婚夫，程明玘。”
陈澈像是受到了重创般，瞬间红着眼喊了一声：“书彤姐……”
程明玘心弦跟着一紧，惶然的黑眸睨向温书彤。
“他说的没错，你是该叫他姐夫。”
程明玘绷着的心，顿时松了口气。
陈澈如霜打的茄子满眼失落，心不甘情不愿喊了一声：“姐夫……”
程明玘扯了扯嘴角。
明明该高兴才对，可他却只觉得莫名苦涩。
他只是要让陈澈明白，她需要的是他程明玘。
而不是随便一个没钱没地位，有点长相的男大学生。
温书彤，不是谁都可以觊觎。
温家，更不会扶烂泥上墙。
陈澈下车后，车里的气压骤冷，程明玘和温书彤一路无言。
半小时后，青松别墅外。
车一停，温书彤骤然响起的话让困倦的程明玘睡意全无：“程明玘，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看着温书彤解开安全带，摔门下车。
她是在为那句话生气吗？但他的话有什么不对！
陈澈不过是个外人，他才是名正言顺的温家未来女婿。
程明玘冲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喘着粗气：“温书彤，我问你，如果你真心爱一个人，爱了十二年，你会甘心轻易把他拱手让人吗？”
少倾，她的目光分外平静，一字一句道：“可我不爱你。”
冷风寂寂，刮到耳廓刺痛，吹散了落在地上碎一地的真心。
程明玘捂着他鲜血淋漓的心口，任由眼泪夺眶而出：“懂我所有的小情绪，知道我相亲抛弃百万酬金来搅局，订婚后第一时间公开关系，如果这些都不算爱。”
“那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才算爱？”
他步步紧逼，温书彤进退两易。
她收起目光中的审视，眼带玩味戏谑道：“演的，你不就迷恋那样的氛围感吗？”
夜风里，程明玘耳鸣了一阵，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是须臾，月光洒在温书彤侧脸上，映照出她清冷孤寂的轮廓。
她退后一步，方才的侵略感完全消失不见：“老爷子说得对，你适合结婚。”
“所以我会嫁给你。”
程明玘的心头一颤，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商人的冷漠。
他们的婚姻，在她口中像是一笔交易。
“至于别的，你别想，我也给不了。”
温书彤是律师，很会权衡利弊。
程明玘凝视着她，听她冷漠而坚定的强调：“更别把陈澈牵扯进来。”
话落，她转身就走，无所谓他的回应。
心中涌起阵阵苦涩，喉咙仿佛被千钧重压。
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在风里喃喃：“有你护着，我能对他做些什么呢？”
十二年，他就像一个笑话。
程明玘犹豫片刻，最终走进别墅。
屋内暖气充足，温暖的空气驱散了刚才的寒意和阴霾。
他坐在床边，看着床头柜上的那碗醒酒汤。
明明冒着热气，伸手去触碰却冰寒刺骨。
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放在一旁，是他最爱的口味。
她什么都记得，什么都做得很好，唯独不爱他……
无爱的婚姻，自己真的能接受吗？一夜无眠。
程明玘一出卧室，就见温书彤正扣好衬衫在系丝巾。
见他出来，她扫了一眼说：“我今晚有应酬，可能不回来。”
她一直都很讨厌应酬，也不爱喝酒，基本是能推则推。
这次的应酬，很重要吧？
“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在，可以帮你挡酒。”
温书彤沉默半晌：“不用，你之前落下的胃病还没好，昨天是我不在，今天不能再喝了。”
不知为何，程明玘突然觉得心跳加速了一拍。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他抬眼，撞进女人漆黑幽邃的美眸中：“嗯。那我在家等你。”
她闻言颔首，转身离去。
程明玘倚靠门框上，望向已经消失在视线里的高挑身影。
温书彤，真的是一个很合格的妻子。
除了不爱自己。“叮铃铃——”
手机铃声拉回程明玘思绪，他回屋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马上按下了接听。
“喂……妈？”
程念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明玘，前天忘了告诉你，今天是你表姐的订婚宴，起床了吧？快换身合适的衣服过来，我把地址发你。”
他记得表姐年前才与那男的见面，不过一月，竟要结婚了。
所以爱情，真的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必要条件。
“对了，别忘了带温书彤过来。”
“可是她……”程明玘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电话已经挂断。
她不在。
程明玘不顾心沉，换上衣服，着急赶往酒店。记不得展厅号的他在大厅里乱转。
他跟在一个送香槟的服务员身后，走进一间富丽堂皇的展厅。
推门瞬间，本该在应酬的温书彤，竟出现在了他视线里。
而陈澈正搂着她脖子撒娇索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