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后院小楼研究新菜,小柒来禀说,二楼有位客人一定要见老板。
我问是什么人。
小柒说看着像是京都那边来的。
“可是姓姜?”
“正是。”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因来了江南后就以男装示人,所以我换了衣服,带着小柒往前面的雅云间走。
雅云间是个雅致的包房,推开窗能看到院子里的全部景致,而窗前正好有一棵枣树,枝繁叶茂,又将他人的视线全都遮掩而去,是个清雅的包房,也是这里最贵的包房。
我推门而入的时候,就见临窗的人回过头来。
三年不见,他还是那样玉树临风,不过眉眼间却有遮掩不住的疲色。
他见进来的老板是个男子,眼神明显失望了。
“客官想吃点什么?” 我粗着嗓子,像是寻常一般招呼客人。
我一边说一边想着。
没想到姜仲卿会出京,不知他这一趟是公干还是游玩。
如果是游玩,不知那赵袁依来没来。
她要是来,那江南可是热闹得很了。
正胡思乱想间,姜仲卿的声音传来。
“麻婆豆腐、水煮鱼、毛血旺,三分麻七分辣。”
“???”
我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姜仲卿。
他怎么回事,居然点的都是我爱吃的。
是了。
我转念又一想,姜仲卿吃过的川菜大概也只是我为他做过的那几道。
“掌柜的可知江南擅长做这几道菜的可有一女子?”他又问。
我:“……”
他这是在寻我?
“不曾见过。”我答,“不过这几样川菜实属寻常,不瞒客官,本店的几道招牌也都是融合各家所长,客人们捧场,只不过是占着个环境清幽罢了。”
“好,麻烦掌柜的了。”
见无事,我躬身退出来,刚关上门,就被另一道高大的身影拽入了隔壁包厢。
我定睛一瞧,内心暗暗翻了个白眼。
赵纪云,江南知府赵永元家的大公子,我得罪不起的浑不懔。
只见他将我拉进厢房就转身将我抵在门板上。
因我装扮的是男儿身,他一如既往地肆无忌惮。
“沈老板一别三月,你有没有想我啊!”
我抬腿作势顶他,好歹让他让了路。
知道遇上这位一时半刻走不掉,索性走进去坐了下来。
心头暗怪,今天哪个守的门,把这厮放进来也不说一声。
“赵公子回来了怎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亲自下厨给赵公子接风洗尘。”
自半年前,我与赵纪云见过一面,他竟不顾世俗说什么对我一见钟情。
从此,只要在城中,每日必往川香小院跑,搞得我烦不胜烦。
“不敢劳你亲手给我做菜,你只要陪着我吃我就知足了。”
说罢,他上来牵起我的手。
被我毫不掩饰地嫌弃甩开。
我抬手招来婢女,让她把刚才隔壁姜仲卿点的菜单送到厨房。
“记住,这几道菜要让木师傅亲自来烧。”
婢女点头走了。
赵纪云嗤笑一声,用扇子轻指隔壁问:
“隔壁那桌客人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让木师傅给他们做菜?谁不知道,你这儿就数木师傅做菜难吃。”
我道:“隔壁不是来吃菜的,糟蹋东西。”
“哦?”赵纪云若有所思,“我看楼下马厩里有京城来的商队,他应是京城来的吧。”
我点点头没说话,夹起一筷子鲜羊肉放进锅子里,涮了那么几秒捞出来放进小料碗中,淋上浓浓的芝麻油,一口裹进嘴里。
香!
果然还是锅子最好吃,百吃不腻。
赵纪云见我动筷子,赶紧自己也坐直了,开吃。
“我出去这几个月光想着你这儿的美食了。”
一筷子下去,赵纪云香得直眯眼。
“你猜我这趟上京听了什么好玩的事儿?”赵纪云问。
赵纪云二十有六,整天撵鸡逗狗的,他爹怕他闯祸,到哪里上任都带着他。
有时候也让他跑腿办事。
他一去三个月,没想到上京了。
赵纪云道:“京都姜家的姜仲卿你知道吧?”
我筷子一顿,他?
赵纪云打开了话匣子:“听说他得罪了季侯爷新过门的小夫人。”
“?”
“姓沈,叫沈圆圆。”
“噗!”我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
“你慢点。”赵纪云边给我拍背边喋喋不休,“这沈家在京中门第不显,尽管季侯爷已经四十了,又是娶续弦,不过这沈圆圆也算高嫁。”
岂止是高嫁,而且季侯爷就是沈圆圆的白月光好嘛。
沈圆圆从十二岁就喜欢季侯爷,没想到如今竟然真的如愿以偿了。
“姜仲卿怎么得罪季侯爷了?”我稳了稳心神问。
“姜仲卿的夫人叫赵袁依,听说非常受宠,几年前为了上位,把姜仲卿的前夫人活活烧死了。
这位前夫人碰巧就是沈圆圆同母异父的姐姐。
一场宴会,赵袁依与沈圆圆起了争执,将沈圆圆推倒在地,听说沈圆圆正好怀了季侯爷的骨肉,落了胎。
季侯爷都四十了,只得一个养子,如今有了自己的亲骨肉,正是盼的时候,结果落了胎,差点气死,火气就冲着姜家人去了。
我回来的时候,姜仲卿的爹已经被革职查办,姜仲卿那个夫人以故意伤人被关进了监狱,姜仲卿也算情种,倾家荡产保了她出来,听说那女的还不领情。
一家子闹得鸡飞狗跳。
京中的都说,沈圆圆就是想给死去的姐姐报仇。”
赵纪云八卦地看着我,我一时间不知道他是纯属八卦,还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怎么看?”我瞥了一眼赵纪云。
替我报仇?
沈圆圆与我感情一般,我有的她必得抢过去,我没有的她也要霸占着。
小时候,我生病了,娘亲陪我睡一晚,她都要撒泼打滚好久。
我那时候不想娘为难,懂事地说自己可以让娘去陪沈圆圆。
自己没少偷偷掉眼泪。
长大后就不会了,沈圆圆在我这里讨不到半点好处。
因此她与我的隔阂越来越深,当年我假死后也没回家。
是想着娘有她和弟弟,总之也不会想我。
她会替我报仇?
为什么?
我更倾向于,赵袁依是自己作死。
不过,赵纪云问我怎么看。
“我觉得她做得好,自作孽不可活。”
赵纪云一笑,狡黠地看着我。